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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刺客列传] [执离] 无咎 · 十二（第二季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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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莫澜身体还好吗？”
“谢王上挂心，微臣修养多日已无碍，只是许久未与外界联系，不知这天下究竟几番起伏。”
执明负手而立，神情复杂：“可以的话，本王也不想知道。”
“王上从前不肯涉足各国纷争，如今的局面，是因为……慕容国主吗？”
“是吗？也许吧。过去本王太愚蠢，总妄想置身事外，起因是不是慕容黎其实不重要。”
莫澜摇头道：“微臣知道，王上从来不是愚钝之人，您只是自有抉择。微臣仍记得您对太傅说：打起仗来，死的是天权的子民，您会心疼。”
执明阖上双眼，语调微紊地反问：“这还不够愚钝吗？由于本王的任性才害死了太傅。”
“不，”莫澜坚持着否认，“作为天权子民，微臣感激您不为权位枉顾百姓。天子之道臣不懂、何为明君臣不懂，但君王首先是、也永远是百姓的君王，您从没有做错。”
“不正是本王的软弱诱使威将军叛变，逼死了太傅，如果……”
“那是威将军的错。从钧天共主被刺，到天璇、天玑、天枢各国，无论有什么样的君主，永远不乏逆乱之臣。过去天权稳定，微臣宁愿被太傅追着骂地陪您胡闹，也是因为明白那时的‘胡闹’您心中自有分寸，您用这种方式回避太傅一心为主的忠诚、平衡征伐天下与百姓兴衰的冲突。”
执明沉默了。片刻后轻笑道：“差点忘了，莫澜本是风雅妙趣之人。本王并不真如你所言一般；不过这番话，确实纾解了几分挥不去的窒闷。”
“微臣一向是盼着王上舒心自在；既无将相之才，惟愿为您开解忧思执念。”莫澜拱手轻拜，问道：“太傅亡于瑶光，王上与慕容国主隔阂，是太傅生前有何谏言吗？”
“不……慕容黎隐瞒太傅被挟之事，不肯让本王露面。等见到太傅时，他反而在临终前第一次称赞了他。本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、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，最终只有也踏上那逃避过的君王之路。”
莫澜思索着应道：“王上，您说是不是慕容黎不重要；但微臣想，如果不是，王上至少不会这么不开心。太傅向来抵触慕容国主，若说他做得对，那想必总是对的；臣知您重情难以接受、并非为他辩解，只是盼望您早日走出过去的束缚。”
执明的表情略有波动，像是自言自语着回答：“本王与慕容黎之间……可能真的有误会，许多误会。”
莫澜静待下文，他又停了下来，似乎斟酌一番无果，继续说道：“现在终于看清一些事，可究竟今后要怎么做，本王也不知道。”
“王上不必心急，微臣相信，遵从您的本心做，就是最好的。况且慕容国主也有伤在身，两国连番动荡，暂且尘埃落定之际，合该留得几日闲。”
“他的伤……算了，本王再想想吧。”
次日，执明寻机宣守卫的闻骐入内相谈。
“闻骐，前几日你对本王讲述亡弟之事后，本王已进行了查证。”
他们仍身在瑶光，故而闻骐掩不住惊讶，激动地回答：“感谢王上劳心！”
执明制止他跪地的动作说：“本王想问问，你自己心里对此事，有什么想法？”
闻骐有所迟疑：“这、王上是指……？”
“你知道兄弟被害，却不曾向主将言明，而是隐忍到见本王为止，难道不是心中有自己的疑虑？”
“属下……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是……属下内心对骆珉将军有疑，故不敢声张此事。属下是看着弟弟去见骆将军的，之后他就再未归来，时间这般凑巧；况且将军并不熟悉百里，为何特地召见他这个不同麾的士兵？再说疫亡名单亦不是寻常士兵可以记录的。”他说完有些紧张地补充：“王上，这些确实只是属下心中猜测、对骆将军有不敬之处，还请王上责罚。”
执明摆手：“以后不要对本王如此毕恭毕敬，有话直说。既然你怀疑骆珉，那替本王去试探他一下如何？”
闻骐十分意外地抬头，见到的是执明不似一时起意的镇定目光，有所悟地答道：“但凭王上吩咐！”
“好，随本王去见瑶光国主。”
骆珉从执明处得知佐奕被扣瑶光后，向他试探过：佐奕既为主谋为何自投罗网？执明直言解释他是被庚辰所制。想必对他疑心未起。
最初天权撤兵后，他不确定仲堃仪会有什么动作，但一切风平浪静、再未出现天权驻军受袭的战事，骆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按兵不动；况且身在敌国孤掌难鸣，因此坚持以不变应万变。
这几日多与方夜同行；对方显然早有防备，在他面前始终没有可疑表现，偏偏执明倒很有兴趣地时常询问，知道无所获也没让他放弃，只建议他不必太讲君子之道。因此虽被“监视”之命限制行动，他尚未过多地自我担忧。
天权下属在外相报，骆珉应了声后，进来的士兵呈上了鲁大人的书信，他正要接过，对方的手却一紧，接着在信下的指缝间露出了一角纸条。
骆珉动作一顿，警觉地抬眼望向来人：虽叫不上名字、但此人乃军中主动请命随他入瑶光者之一。确认了是天权部下，二人对视之间对方的目光亦无回避、反而欲表达什么似的瞟了指间一眼。
骆珉心下一动，不动声色地夹着纸条一并收下了信笺，问了句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属下温骐。”
“知道了，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退出房门后，闻骐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提步向执明复命。
“骆珉有什么表示？”
“回王上，将军问了属下的姓名，之后就都收下了。”
“做的不错，今后尽量避免与他独处，特意向你质询的话，便如慕容国主所言回答。”
“是。”
慕容黎交代闻骐时，并未对天权的人选有过多质疑；执明问如此行事是否太明显，他解释道，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看来会有不同意涵。
“不知情者，只会觉得十分可疑，立时警惕起对方身份、意图；但心有隐情者，则会首先将来者向自己欲隐瞒之事相联系。王上怕闻骐曾主动请命入瑶光会引骆珉生疑，但对他来说，反而会认为闻骐携特殊命令有意与他同行。”
他的话果然不错，执明勾了下嘴角起身。
见到慕容黎时，又是熟悉的姿势和熟悉的表情，瑶光国事似乎令他甚为烦恼。
听到他入内，慕容黎抬起头，展颜轻应。许是久坐疲劳，他放下奏章慢慢起身。
“慕容国主，方才我命闻骐去传了你的信。”
“哦？那，骆珉如何？”
“他收下了，没有什么表示。”
慕容黎点点头：“我不能做更明显的试探，也不能改变王上内心的倾向，唯请王上对他留一丝防备之心。”
执明对骆珉亦起质疑，便颔首默认。转而又有些在意地问起：“慕容国主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？怎么本王每次见你都是一副愁容？”
慕容黎因这一问移开了视线，迟疑一瞬答道：“是……在天权时接到密报的内乱，尚有遗留问题。”
执明立时想起了当初比剑时的意外，“在那七日之约时？”
慕容黎的目光停驻在他的手臂，不由自主地轻轻向前踏出一步，缓缓伸出手放到那时误伤他的位置，直到衣料的触感让他的理智回笼，动作立时顿在那里。马上收回太过刻意；可是……
可执明的手也覆了上来，源于情不自禁，止于未完成收拢的空握。
感受着彼此的温度，一时无言，似亲密又似僵持……直到慕容黎轻问：“疼吗？”
“……疼。”
其实早已没有感觉，执明自己却也不知为何这样脱口而出。
最终，他还是完成了这个动作，就此停留须臾，宛如留恋，终于牵着他一同离开、放开。
“慕容黎，这一次，我不想与你再有任何遗憾。所以，给我时间可好？”望着他明净的眼瞳补充：“希望下一次是不需要放手了。”
